秦开任由他的拳头挥向自己,他想他和文舒敏不会再有可能了,被他打,心里的愧疚会减轻一点。
徐一凡眸光凛冽,放开秦开之后,背着文舒敏的画板和画具离开这里。
原路返回时,本以为文舒敏会在原地等着自己,却不料徐一凡到那里时,竟然没有人。
古镇的巷子很多,徐一凡背着两个人的画板穿梭在小巷中,希望能找到文舒敏。
她胆子本来就小,被秦开那么伤害,一定很害怕。
明明是春季,靠近河边,微风还有些凉意,徐一凡却是满头大汗,边走边拨电话,当听到电话那端是机器女声时,心中更加焦灼。
一直到集合时间,徐一凡也没有找到文舒敏。
回到集合地点,徐一凡走到楚安然和何茜身边,“文舒敏没有回来吗?”
“没有回来,我刚给她打电话,是关机的。”楚安然摇头,注意到他脸上的伤和背后两个画板,拧眉问:“你和人打架了?”
徐一凡抿唇不语,视线落在不远处建筑一班的集合场地。看到秦开在点名时,双手紧紧握拳。
该死的!
文舒敏从小在质朴的村庄长大,父母都是老师,如果因为刚刚的事情她……想不开,该怎么办?
“安然,名单给你,除了葛笑笑之外,去掉我和文舒敏,人齐就让司机开车回学校。”徐一凡将名单递给楚安然,然后把画板放下来,“何茜,麻烦你把画板带上车。”
“喂……你要去哪啊?”何茜出声问,看着他脸上淤青的厉害,心中疑惑加深。
楚安然看着他要走,伸手拉住他的手腕,“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希望你能找到舒敏,她很单纯,别让她受伤。”
徐一凡眼眸微敛,轻声应着,然后照原路离开。
楚安然拿着名单,站在旅游大巴车旁,开始让同学签到上车。
“咱们班长去哪了?”一人问。
“是啊,刚刚还见他来了,好像脸上带着伤,不会是你们谁嫉妒他的美貌恶意行凶吧!?”另一位女生看着班上的男生,不客气地问。
“唉哟,你这不是冤枉我们吗?我哪敢打班长大人啊!”
“就是,你们难道没注意一班班长脸上也挂彩了吗?”
“……”
班级女生已经愤懑不平,就差有人带头去一班操事了。
楚安然看了一眼建筑一班,见秦开脸上的伤远比徐一凡的重,明显愣了一下。
照理说,徐一凡性格、脾气这么好,出手应该不会太凶,是秦开做的太过分了,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你们还上不上车啊,快点过来签到!”何茜对着吵吵闹闹的人群吼道,然后甩了甩拿着画板的手,“安然,秦开那小子肯定是被徐一凡揍的,真是遗憾没能看到现场直播。”
楚安然低头一笑,她其实也觉得遗憾。
签到结束,楚安然站在车外,眸色担忧地看着古镇的入口。
“不知道徐一凡有没有找到舒敏?”何茜站在一边,同样担忧。
“有班长在,应该会没事的,我们上车吧。”楚安然收回视线,无奈走上车。
直至大巴发动,也未见两人。
楚安然掏出手机给徐一凡发了短信,然后走到座位上坐下。
“楚安然,你现在可是学校的大名人了,BBS上的帖子一大半说的都是你那天见义勇为的事迹。”何茜拿着手机挥了挥,屏幕上是前天姚腊月举刀伤人的照片。
“那前几天的视频有没有消减下去?”楚安然眯了眯眼,出声问。
何茜先是一愣,然后来回翻看了好几页,发现那些负面消息真的很少了,虽然有人的评论会扯到前几天的事情,但大多都是在说她见义勇为的事迹。
“我如果不是知道你和那天闹事的那个人真的有仇,都快相信她是你请来的帮手了,关于你负面的帖子真的被顶下去了。”何茜对着她开口,眸中隐隐闪着欣喜。
楚安然靠在座椅上,缓缓瞌上眼。所以说,不是只有他能玩转媒体,我也不差!
——
文舒敏在被秦开伤害,遇到徐一凡后,她的心就一直不能平静。
最糟糕的一面竟然被他看到了,以后该怎么在他面前自处?
她会觉得自己是个很脏、很随便的女生吧。
文舒敏漫无目的地走在小道上,双手交叉抱着手臂,手指紧紧握住徐一凡给他披上的衣服。
没了眼镜,她看什么都是模糊的,却觉得这样其实挺好,至少看不到周边人看她的眼神。
她从小就有余光恐惧症,因为自卑,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觉得别人用余光在看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慢慢地,她习惯性用刘海遮住眼,不想与人交流。
可是——
这些自从上大学之后,因为那个叫徐一凡的男生,她已经努力的在改变了,她想变得优秀,想得到他赞赏的目光。
没用了不是吗?
不管怎么努力,怎么改变都无法追上他的脚步。
想到这里,文舒敏上牙死死咬着唇瓣,逼迫自己不要哭出来。
右手捂住心口处,心里默默叫着徐一凡,他是她的阳光,她的救赎,她的动力啊。
原来决定放弃的时候,会是那么的痛。
“小姑娘,你没事吧?”从河边洗菜回来的大娘走到文舒敏身边,伸手扶着她,见她面色苍白,脸上还有手指印,心下一惊。
“我……我没事。”文舒敏抬手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对着她摇头。
“要不要到大娘家休息喝点水?”大娘担忧地问。
一个小姑娘身上也没带包,哭的可怜兮兮站在这里,指不定遇到了什么事情,哎……造孽哦。
“不用了,谢谢您。”文舒敏摇摇头,说完继续向前走。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手机已经没电,看着时间他们已经已经上车离开了,这样也好,没有人能看到她现在狼狈的样子。
古镇中,徐一凡穿着单薄线衫,背着背包,穿梭在巷子里。偶尔遇到人的时候,会停下来礼貌地询问是否见到了一位女生,得知没有时,他的黑眸会顿一下,然后抿唇继续向前走。
徐一凡掏出手机,看到很早前楚安然发的短信,却迟迟没有回。
他没有找到文舒敏,该怎么回?
古镇并不大,他来来回回已经走了两遍,如果她还在这里,一定是他们两人错过了。
收起手机,徐一凡继续穿梭在各大巷子里。
很快,天色渐暗,若再找不到,晚上她女孩子。
想到这,徐一凡一路问人,“阿姨,请问你看到一位女生吗?头发尝尝的,到我这里……”
“小伙儿,你是不是欺负那小姑娘了?脸上还有指印呢,可怜兮兮地站在路边。”那人回,上下打量徐一凡,心里想着小伙子不像是欺负人的啊。
“对,她是我同学,和我们游玩的时候走散了,您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徐一凡听她这么说,心里一阵难受,急切开口。
“当时我想让她来我家休息的,她摇头拒绝了,往那边走了。”大娘说着手指向一边,“小伙,赶紧把她找到,我瞧着天要下雨了。”
“哎,谢谢您。”徐一凡连声答应,然后顺着她指路的方向离开。
徐一凡一路小跑,抬头看着天空的确是灰蒙蒙一片,心下一惊,也不管什么形象,就在大街小巷中喊着文舒敏的名字。
冷风阵阵吹来,巷子中,文舒敏紧了紧手臂,隐约中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时,身形一怔。
听声音,是……徐一凡。
他怎么会来?
文舒敏走出巷子,就见声音越来越近,转身便见他在另一个小巷中,步调凌乱,看上去很焦急。
“班长?”文舒敏站在那里,轻声喊出来。
徐一凡听到她的声音,眸中一亮,转身走出去。
“班长,你怎么在……”
文舒敏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徐一凡抱在了怀里,惊得别说是话了,连动都不敢动。
“为什么不听话?不是让你在那里等着我吗?”徐一凡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丝毫未觉得有什么不对,长久见她未说话,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我……”文舒敏见他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牙齿咬着下唇,视线落在自己脚尖。
作为班长他来找自己无可厚非,所以……并没有什么的。
抱她?是因为他们是朋友,是这样吗?
“我们快走把,看天气应该是要下雨了。”徐一凡说着,下意识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向前走。
古镇中并没有路灯,因此文舒敏并没有看到徐一凡脸颊上染上的红晕。
两人还没走几步,雨滴开始落下,落在路边的树木、瓦片上,淋湿了衣服。
徐一凡把背包取下来,顶在了文舒敏头上,“看来今晚是回不了学校了。”
一道闪电劈来,文舒敏下意识往徐一凡身边挤了挤,抬眸看着他。
雨滴顺着他的发落下来,划过他高挺的鼻梁,和好看的下巴,这一幕却是让她看呆了,咽了口水,赶忙垂下头,脸颊已经开始发烫。
对于他的一切,自己是没有一点抵抗力。
“我们去找个地方住宿一晚,你觉得呢?”徐一凡算是半搂着她,垂头对她说。
“我……班长决定就好。”文舒敏看了他一眼,然后很快又垂下眼眸。
她不敢看他,明明已经觉得放弃了,可是在看到他时,心里对他的喜欢就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她想,是走火入魔了吧。
喜欢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一种蛊毒,改不掉、戒不掉,只能任由它深入骨髓。
最后,徐一凡找到了刚刚问路的大娘。
那位大娘心肠很好,知道两个人如果碰到一定会从这条路回来,早早地举着伞在门口等着,看到两人几乎相拥而来时,赶紧送上伞把两人接到家里。
“小伙,还好找到这姑娘了,不然你有的内疚。”大娘说着拿了两条毛巾过来,“不是大娘说你们,小情侣吵架可以,不能动手啊,你瞧你一大小伙子长得不赖,怎么下手没个轻重,瞧这姑娘的脸被你掐的!”
大娘的话落,徐一凡先是一愣,然后乖乖地垂下头,像个认错的孩子。
文舒敏一个劲摇头解释,“大娘,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他弄得……”
大娘见徐一凡不说话,当是她在袒护他,笑着说:“不过小情侣嘛,吵吵打打感情才好,你们先坐着歇会,大娘给你们做点吃的。”
文舒敏眼睁睁看着大娘走,有些气急地对徐一凡说:“你怎么不解释啊?”
听到她的责怪,徐一凡愣了一下,而后眸中含笑,出声道:“解释什么?”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用你开头,而不是‘班长’,嗯,是个好开始。
“解释……解释我们不是情侣,还有我脸上的伤也不是你弄得啊。”文舒敏说着,垂下头,面上已经泛着红晕。
刚刚大娘说小情侣的时候,她心里第一时间不是否认,而是觉得心里很开心,可是……想到其实他们并不是,难免会很失落。
徐一凡看着她身上还是被淋湿了,把手中的毛巾也递给她,“擦擦吧,别感冒了。”
“我去问问大娘有没有衣服让你换上。”说着,他走出客厅,始终未回答她的话。
之后大娘拿了她女儿未出嫁前穿的衣服,让文舒敏去换,还找了药膏给徐一凡。
文舒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本来觉得挺别扭的,但在看到徐一凡也换上了这家男主人的衣服时,“噗嗤”笑出了声。
徐一凡拧眉看向文舒敏,“很奇怪吗?”
上身穿着老头衫,因为个头很高,所以下身的长裤被穿成了七分裤,算不上怪,但配上徐一凡的脸,让文舒敏莫名的想笑。
徐一凡拽了拽上衣,然后走到她跟前,从上自下打量,长发散落下来,还未干透,隐隐透露香味,没了眼镜的遮挡,能看清她的五官,虽没那么精致,却让人看着很舒服,肤色很白,一双眼睛大大的,却染着丝丝紧张,如被惊吓的小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