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城头上也开始反击,矢石如雨。弓箭手的目标主要是那些纵横骑射的敌人,但城头上地势狭小,兵力摆布不开,他们射出的羽箭反而不如城下密集。但城头上有较好的防御工事,每一处箭垛上都另外竖起了厚厚的木板,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城下弓箭的杀伤。弓箭手身上的盔甲是全军中最好的,从头裹到脚,只露出两只眼睛。即便如此,仍然不时有人被城下的箭矢射中。
木梯已经搭上城头。城头上,力士们不停地抛下大大小小的石块,被砸中者立时头破血流。长枪手用长槊将木梯奋力推离城墙。从木梯上摔落的鲜卑士兵发出阵阵惨叫。城墙苦不甚高,彪悍的鲜卑人挣扎起来,顾不得伤痛,咬着弯刀又往城上爬去。倒是那些木梯不比竹梯,缺少韧性和弹性,容易折断,也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鲜卑人的攻势。
在城外密集箭雨的掩护下,在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以后,终于有人将手抓住了城垛的边缘。突然,寒光一闪,从城垛下翻出一口钢刀,毫不犹豫地将那只手斩断。断手之后的鲜卑勇士惨叫着栽下城去,再也爬不上来了。原来,城垛下面早就埋伏了刀斧手,他们别的事都不管,就等着砍手呢。
战斗从凌晨一直打到黄昏,随着太阳落山,鲜卑军中终于响起了呜咽的号角,涌向城头的队伍潮水般地退了下去。
这个季节是鲜卑人生活最困难的时候,类似于汉人的青黄不接,大多数鲜卑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营养不良,到了晚上视力便会急剧下降,根本无法进行夜战。为了防止城里的人出来劫营,所以不等天黑他们就必须收兵撤退。
城下,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有一些人重伤未死,却也遭到抛弃,正在那里痛苦呻吟。第一天攻城,慕容伏允就损失了近两千人。作为防守的一方,刘子秋这边的损失略微好一点,但也有三百多人阵亡,伤者也接近千人。看到血腥的战场,刘子秋也很无奈。战争总是如此残酷,一将功成万骨枯并不只是一句诗那么简单。
……
就在威定城攻防战拉开帷幕的时候,张三的大船也抵达了长山码头。
早在刘子秋没有离开的时候,他就有了修建长山码头的设想。后来有了谢家的财力支持,再加上江南运河的开挖,长山码头的建设也随之加快。经过几个月持续不断建设,长山码头已经颇具规模。沿着钱塘江一线,是坚固的花岗岩驳岸。岸上,一排专门用于拴缆绳的铁桩深埋地下。铁桩后面就是一排毛竹搭建的长亭,可以遮风挡雨,供乘客候船或者临时堆放货物。外来的船只,无论客船还是货船,只要停靠长山码头都必须缴纳一定的费用。当然了,码头上也有专门的巡逻队伍,昼夜轮班,保证人、货和船只的安全。
长山车马行另外建有专用的码头,从江边的一条岔口驶进去,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深水港。港区很大,可以同时停泊上百条大船,周围建有一圈高高的避风墙,即使江面上巨lang滔天,港区内也会相对平静得多。
张三的船就驶入了这个港区,刚刚在岸边停稳,那边就有人过来帮着将缆绳固定住。
韩世谔只知道李靖是到江南盐官城了,并不知道刘子秋、李靖与长山村和长山车马行的关系,他与张三说好的也是直达盐官城,见他在这里停船,不由警惕起来,问道:“船家,天色尚早,怎么就不走了?”
张三笑道:“客官,这里离盐官县已经很近了。不过,我家大掌柜想见见你。还请客官先行登岸,见过我家大掌柜以后,自然有人送你们去盐官。”
韩世谔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向岸边。只见岸上不时有人来回走动,都是彪悍强壮之辈。港区的拐角处各建有一座哨楼,楼上都是背弓挎箭的汉子。再加上在临近江都时的那次遭遇,韩世谔更加确信长山车马行不简单,现在到了人家的地盘上,越发不敢大意,拱手说道:“韩某与你家大掌柜素昧平生,不知你家大掌柜相召,所为何事?”
“大掌柜吩咐下来,小人哪敢过问。”张三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不时隐隐作痛,但他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微笑和一副谦恭的模样,全然不像在洛阳东郊码头时只知道天南地北胡吹一气。
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张三虽然只是新近加盟长山车马行的外围人员,到了这里却也强迫自己收敛心性,足见这位大掌柜是个厉害人物。再联想到十三太保对付水贼的雷霆手段,韩世谔却也不敢十分托大了,只得硬起头皮说道:“那好,就请船家头前带路。”</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