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秀儿见行迹已经败露,倒也不作丝毫隐瞒,正色道:“本宫便是当今皇后,这是本宫的孩儿刘思根!”
高夫人等人这才大惊失色,也顾不得高士廉了,纷纷拜伏在地。就连高士廉也挣扎着想下矮榻,要给高秀儿磕头。
高秀儿摆了摆手,道:“老先生大病初愈,还是静养为妙。不然,本宫那一掌岂不是要白费了!”又对跪在地上的众人说道:“本宫救了他一命,受你们一礼也不为过。如今他已无恙,只需静心调养,三日内便可复原。”说完,她便牵起刘思根的手,说道:“此间事情以了,根儿,咱们走吧,免致你父皇牵挂。”
大汉律法,无论是见官还是见驾,都无须下跪,高秀儿此刻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接受他们的跪拜,倒也不算违例。其实,如果不是因为高士廉是长孙无忌的舅父,而长孙无忌又曾经做过李世民的同伙,高秀儿也不会接受他们跪在自己面前。
长孙无忌却膝行向前,匍匐在高秀儿跟前,再叩首道:“微臣多谢娘娘救命之恩!刚才微臣言语中多有不敬之处,还望娘娘见谅!今日娘娘救了微臣舅父,微臣纵死千回,亦难保娘娘万一!”
高秀儿冷冷地说道:“长孙无忌,当年你欲谋害本宫和根儿,后蒙皇上特赦。既然皇上已经饶恕了你,本宫自然不会再跟你计较,只是要想让本宫原谅你,却是休想!”又道:“今日之事,本宫只是一名医者。医者替人治病,天经地义,本宫从来不望回报,你也休要多想。本宫只望你今后好自为之,若是敢有半点不臣之心,到时候,就算皇上要赦免汝等,本宫也要新账旧账一起好好算算!”
长孙无忌满脸惶恐,浑身冷汗,连声道:“微臣不敢!”
至于高士廉一家人,听高秀儿提起当年的旧事,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来!
为当年的事情,长孙无忌内疚了很长时间。一边是自己未来的亲妹婿,一边是自己的结义兄长,最终亲情还是战胜了友情,让他倒在了李世民一边。然而,事后每每想来,长孙无忌都少不了一番自责。好在除了李玄霸被天雷劈死,并没有造成其他恶果,而刘子秋最终也赦免了他们,这让长孙无忌看到了和缓的希望,所以才会参加大汉王朝的首届科举。
直到今天碰见了高秀儿,长孙无忌才知道自己当年做下的事在高秀儿心中留下了多么强烈的怨恨。他却不知道,当年发生在长山村的那场血战,有多少村民为了救下高秀儿母子而惨死在李玄霸有刀下。那些村民从高秀儿流落江南之日起,便跟高秀儿朝夕相处,早就如同高秀儿的亲人一般。亲人惨死在自己面前,那副场景常常令高秀儿从梦中惊醒,她又如何能够真正放下这段仇恨?若不是君无戏言,刘子秋已经赦免了他们,高秀儿早就下令将长孙无忌和李渊两家抄家灭族了。
刘思根懵懵懂懂,看着跪在地上大汗淋漓的长孙无忌,好奇地问道:“母后,这位大哥哥做了什么坏事?”
高秀儿一边朝外走,一边说道:“他想把你抓回去,你说是不是天大的坏事?”
刘思根想了想,说道:“果然是坏事!早知道是这样,我们就不来替他家医治了!”
高秀儿摸了摸刘思根的小脑袋,耐心地告诫道:“根儿,父皇不是教导过你们,要以德报怨吗?你怎么就忘了?男子汉大,心胸要开阔。根儿是小小男子汉,心胸当然也要开阔了。”
刘思根却歪着小脑袋,反问道:“母后,那你为什么不肯原谅他?”
高秀儿笑道:“母后是女人,女人当然可以记仇了。根儿是小小男子汉,怎么能跟母后学呢?”
刘思根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女人喜欢记仇。”
就在这里,长孙无垢忽然从屋内冲了出来,大声说道:“皇后娘娘,奴婢要见皇上!”顿了顿,她又说道:“娘娘刚才说的对,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心胸开阔,只有女人才能记仇!娘娘是女人,奴婢也是女人,所以娘娘和奴婢都可以记仇。但皇上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可他为什么也要记仇?奴婢不求其他,只求娘娘能够带奴婢进宫,奴婢要当着皇上的面问个清楚明白!”
高秀儿知道眼前这个俏丽的少女一直呆在高士廉身边,却弄不清楚她的身份,不由哼一声,厉声腔问道:“汝又是何人?”
长孙无垢面对高秀儿强大气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但还是咬牙说道:“奴婢是长孙无忌的妹妹长孙无垢,小名观音婢,无垢这个名字,还是皇上帮奴婢起的。”
高秀儿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你就是当年皇上在运河救下的那个小姑娘。想不到,如今却已经出落成个大美人儿了。”她话锋一转,忽然沉声道:“皇上救过你的命,后来又赦免了你哥哥,今天本宫又救了你舅父的命,哪一件不是以德报怨,又何来记仇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