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宁自顾自地笑了:“下辈子也不行。”
吃完饭后,云霆送她回到将军府然后准备回宫,脚还没跨出房门,倏地在他眼前阖上了,回头一看,兰宁正在收回蕴力的手掌。
“做什么?”
兰宁从书架上拿下一个密封的卷轴,双手递到他跟前,道:“明日你帮我把这幅画还给三殿下吧。”
云霆没接。
“之前他在洛城寄了这幅画给我,除夕那夜收到就出了门,至今未看也没有再看的必要,无论里面画的是什么,都与我没有关系了。他的龙首青云佩我早已还他,这是最后一件东西,你即将成为我的夫君,理应由你去还。”
云霆又是半天没动,看她真要急了才接下卷轴,道:“我去便是,你这生的是哪门子气。”
兰宁瞪着他说:“你这又是吃的哪门子飞醋?”
云霆又不说话了,挺拔的身躯伫立在灯前,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兰宁最恨摸不透他的时候,怒意蔓延,索性将他推到了门外,“啪”一声拴了门,信手挥灭了烛火。
她合衣在床上躺了一阵,心里却越发躁动不安,混着那股上不来下不去的火,根本睡不着。
外头倒真没了动静,恍惚又觉得有蹄声远踏。
莫非他真走了?
兰宁一时没忍住,扬手掀翻了花瓶,碎裂声才起门就被破开了,随后灯芯骤燃,云霆站在门口盯着响声来源,半天没吱声。
她只当没看见,起身去拾碎片,刚弯下腰手就被他擒住了。
“你这是闹什么?”
“这不是在等王爷消气么。”她凉凉地说。
云霆见她不动,只好用脚把碎片踢远了些,道:“我迟早要被你吓死。”
“怎么会,王爷千岁,命长着呢。”
他叹了口气:“为夫错了,莫再闹别扭了好不好?”
听他这么一说兰宁气消了泰半,主动转过身勾着他的颈子软声道:“我知道你今天是气我心疼他,可我到底欠了他一条命,总觉得心有亏欠,时时不安。”
云霆睨着她,语声没有起伏,却还是泄露了半分情绪。
“为夫亦救过你的命,当初在湛州你对为夫可是不假辞色,断没有对他的半分温柔。”
兰宁笑了,想都未想地说:“因为他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外人,我总要收敛脾气,礼貌周全。”
他的眸中终于泛起了波澜。
“哪有当人夫君不帮着还债,反而乱添麻烦的?”
她知道云霆已经想通了,柔媚地取笑着他,然后被他堵住了樱红小嘴。
很多时候太在乎是因为太害怕失去,兰宁知道自己做过太多伤他的事了,不告而别,还有撞见云霁的那个夜晚,之后他一概选择了忽略,毫不犹豫地用天机营换取了一纸婚书,无声无息地为她做了这么多。
她不能只顾自己快乐,也要把云霆心里的结解开。
若说今晚遇见云霁是一条□□,不如说是一个契机,让他们直视彼此之间的问题,然后挑出来解决。
幸好不快就此过去了。
夜里忽然下起了大雨,云霆只好又留在了将军府,鸠占鹊巢地霸占了兰宁的床,强行搂着她入睡。
“你总是不回辛寒宫真的无妨么?”
“辛寒宫没你这凉快。”
柳眉轻轻上挑,她一副根本不信的样子:“宫里夜夜蒸冰,还没我这一丝东风都吹不进的将军府凉快?”
“抱着你心静自然凉。”
每次都被他这么含糊了过去,兰宁虽不接受这答案,头枕着他手臂却舒服得不想动了,也懒得再问了,反正她向来不在乎流言,外头要传就传去吧,万事有他挡在前面,她只管安心睡觉便是。
她不知经过昨夜,云霆已经迷恋上怀中软滑的触感,习惯看她蜷成一团,困意绵绵地眨着长睫,最后不支睡去,即使一觉醒来手麻得半天不能动弹也是值得的。
兰宁睡得浅,电闪雷鸣间被惊醒,反射性地弹起来,被他第一时间拉回怀中,本来瞠着凤眸有些受惊,在他一边摩挲着脊背一边细语安抚下终于又睡了过去。
而他则等到雷雨暂歇才闭上眼,心里想的是还不知这惊雷能将她瞬间吓成了兔子,幸好今晚自己在这,雨季还长,今后不知会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他都要守在她身边。
或许该让工匠把王府卧房的门窗再加厚些,尽量减小这恼人的雷声,她也就不会被惊扰了。
他详细地思考了可行性,准备明日找人来试,又替她盖好了踢掉的被子,这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