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见李翊认同这个观点,解说的更起劲了,大声道:“主公所言甚是。民不富则国不富。老先生主张农工商并重。我大汉自古至今,无不重农抑商,历来存在农本商末之说。而老先生认为农、工、商各有其本末,并非是凡农皆本,凡工商皆末。农、工、商各守其本而民皆富,各离其本则民皆贫。老先生所说的‘本’,是指农、工、商的本业、本务,即农桑、致用、通货;所谓末则是农、工、商的末业、末作,即游业、巧饰、鬻奇。老先生提出来的农、工、商皆有本末说,虽然对百姓致富有很大的作用,但因为悖离了大汉律,所以遭到了很多士子名儒的抨击。”
说到这里,贾诩看了李翊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在诩看来,主公如今在幽州的为政,跟王老先生有很多的相似之处。在今天之前,我还一直以为主公是王老先生为政理念的信仰者呢,哪里想到主公竟然根本不知道王老先生之名,实在是让诩深感意外。尤其是在重工商方面,更是比王老先生做的还要激烈。而如今幽州西部五郡的蓬勃发展,也证明了主公的先见之明。”
李翊哈哈一笑,说道:“好了,文和,你就别拍我的马匹了,还是好好说说王老先生的事情吧。”
李翊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儿,自己之所以重视工商,不过是因为他后世的见闻。可王符就不同了,作为土生土长的东汉人,他能够有这样的认识,那才是真的难能可贵。
贾诩停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说道:“跟主公一样,王老先生也是极力主张德政教化,他非常重视对百姓进行教化。他认为对百姓进行教化,不仅是立国的基础,也是提高大汉人的道德情操,使社会风气淳朴,安定社会秩序的根本。他认为王者统世,必须要观民设教,这样才能变风易俗,以致天下太平。老先生认为教化也有本末之分,他说只有对人们进行正直的教育,诱导向善,他们才不会违法乱纪。反之,对人们施以奸邪的教育,‘学淫则诈伪’,就会败坏社会的正直风尚,不利于大汉国的安定和富强。”
“马融和张衡等大儒认为老先生主张加强对百姓进行教化,是继承了前人的观点,但老先生的教化也有本末之分的说法,则是前无古人的,是一大创举。”
军帐内鸦雀无声,众人都在想着王符的理论和主张。
“文和,能不能再具体说说老先生治理西凉的办法?”李翊沉思良久,缓缓问道。
贾诩点点头,说道:“刚才主公说辽东的情况跟西凉有很大的相似之处,诩颇有同感。如果主公一直在北疆总督军政,用老先生的办法,再加上一些主公的改进之法,十年之内一定可以稳定北疆,让北疆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王老先生是西凉的边民,他在《潜夫论》中,特地用了四个章节讨论了帝国的边患问题,老先生分别命名为‘劝将’、‘救边’、‘边议’和‘实边’。老先生认为朝廷在与羌族等外族的战争中,采取放弃边地,迫使边民内迁的政策是错误的。这种退缩的政策不仅给边区人民的生命财产带来很大损失,还给敌人造成了可乘之机。”
“老先生认为塞外羌人屡屡入侵以及现在整个西凉的归属羌人、汉人的大叛乱,其根源就在于大汉国一开始就采取了放弃凉州的错误政策。这个苟安退让的政策最初还是在孝安皇帝永初年间羌人叛乱时,由当时的公卿们提出来的,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利,竟然提出了捐弃凉州、退保三辅的妥协办法。”
李翊对贾诩的话立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忽然问道:“文和,那你知道我大汉为什么要对西疆采取这种妥协的策略呢?”
贾诩沉吟良久,缓缓说道:“我大汉对西凉采取放弃的策略,是从世祖光武皇帝光复本朝以后开始的。这与高皇帝开创的大汉帝国风格迥异,特别是与孝武皇帝一朝北击匈奴、开拓西域的雄武气魄大相径庭。”
“以国力论,本朝并不逊于前汉,而且,本朝还曾经动用了小军队和几个勇敢的使者,就成功地迫使王莽篡汉时期纷纷背叛大汉而投向匈奴的西域诸国重新归顺。这便是本朝大学者和历史学家班彪先生的小儿子班超创下的伟业,他年少时就不愿意像他的哥哥班固一样继承父业,做个文人,于是他扔掉笔,穿上了军装。此外,本朝安丰侯窦融之侄、光禄勋、车都尉窦固,其曾孙、外戚大将军窦宪,都曾于孝明皇帝朝和孝和皇帝朝大破匈奴和西域叛国,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从地理上看,这些征服的地区尚在凉州的西北,而且大汉还在这些地域设置了行政机构和卫戍区。再则,居住在凉州的羌人比起匈奴和西域诸国来,其文明进化、部族人口以及武装力量都落后一大截。老先生在《潜夫论》中说羌人开始叛乱时,‘党羽未成,人众未合,兵器未备,或持木枝,或空手相搏,草食散乱,未有都督,甚易破也。’还说:‘虏或持铜镜以像兵器,或负案板以类盾牌,惶惧扰攘,未能相持。’”
“但是,为什么我大汉竟然对付不了这等弱小的敌手?为什么甘心让羌人连续数十年上百年的扰乱凉州,再次切断了大汉西部的通道,丢失了班超和窦宪以及无数将士用生命和鲜血筑就的浩瀚疆域?为什么现在就连我西凉的大汉子民也参加了凉州的叛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