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文浩去省会送文件,傍晚回到公司看到会议室坐满人,才知道工程上出了事。今天要上一条高压电缆时,施工人员和项目仓管发现好几个电缆盘不见了。那都是整盘的电缆,份量重,体积大,沉甸甸的全是铜,没有里外勾结绝对运不出去。财务给出金额,这些电缆总值在三百万,钱还是其次,关键从重新下单到生产又起码大半个月,耽误一天工期得多少损失。劳伦斯气得跳脚,召集所有主管级以上员工开会。
“你!”劳伦斯眼梢里看到齐文浩,走到会议室门口叫道,“也进来。”
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问责的话,齐文浩作为“前”老总有最大的责任,没管理好,才会发生这种事。
工地的事胡存志一把抓,齐文浩不过一只橡皮图章,在场的人心知肚明,劳伦斯不想得罪胡存志,借齐文浩出气而已。他们不禁为节骨眼上回到公司的二小老板点了枝蜡:再晚些回来不就能避开这场风暴?三小老板气头上六亲不认,两位小老板要是争起来才好看,斯文和气的二小老板看上去战斗力一般,不是三小老板的对手。
“这件事我有责任,我会给出一个处理方案,尽快解决,不耽搁工期。”出乎众人和劳伦斯的意料,齐文浩在被喷一头口水后坦然认了责任。
他坐在那,认真,姿态略低。
这还是所知的齐文浩吗,劳伦斯愣了下。当着外人的面,他没好气地说,“明天一早我要看到报告。现在散会。”
劳伦斯略为肥胖的身影一消失,会议室的众人三三两两往外走,齐文浩叫住胡存志和他的几个得力助手,“胡总,我们一起去现场看看?”
胡存志犹豫了片刻,终究没说不,看他眼色行事的助手跟在后面,几个人一起往外走。
“其实这种事到哪都有,当年我在外地做工程,老乡什么都拿,防不胜防,别说放在那的电缆盘,通着电的都敢割,绝对要钱不要命。”电梯里胡存志又像解嘲又像开解地对齐文浩说,“小老板年轻人火气大。”
论起来齐文浩毕竟是公司的老板之一,胡存志看他面色凝重不同往日,也不想和他搞坏关系。和气生财,小打小闹可以,闹大了就不好。
齐文浩一笑,“那是,胡总你见多识广,正是要多向你请教。”
胡存志认识齐文浩以来,深知对方虽然不是霸气的人,但也颇有少爷架子,此刻看他态度谦和,不由投桃报李,给他一把梯子,“要不要请袁工一起去现场?她搞电的,懂行。”在胡存志想来,齐文浩懂个屁,去看现场也说不出一二三,年轻人脸皮嫩不好意思当着他们面叫女朋友来帮手,不如帮他说出口,让他领个人情。
“下班高峰,她从城里过来太麻烦,我们自己去看吧。”齐文浩也对胡存志的助手们笑笑,“有乔工何工在,一样的。”
胡存志笑道,“袁工是工程师的工,他们呢,是工人的工。”但他也没坚持让袁可遇过来,这种事没办法,只有查点现存,缺少的按设计院当初给的清单重新购买。搞项目就是意外频出,只能控制在合理范围。
他们到工地门口,刚巧有卸完货的长挂车出厂。刚出过事,保安和现场人员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地爬上车检查有无挟带,检查完在出厂单上签字,又指点长挂车司机去找项目经理签字放行。
齐文浩看着整套流程,总的来说有胡存志把关,该做的手续一样都不少,就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看到有个保安缩在一旁,像是不受别人待见,暗暗把这人的脸记在心里。
临时仓库有几个,电缆的在露天,由于件数多个头大,平时没人特别看住,所以直到用时找来找去才发现没了,高压电缆贵,又长,一根就四十多万。临时仓管吓了一跳,再盘点又发现少的不止一根,竟有好几根,这下屁滚尿流赶紧上报。
临时仓管是矮胖子,四十多岁的年纪,脸晒得黝黑,愁眉苦脸跟齐文浩诉苦,“这边大件区只有我一个人,又要收货又要出仓,有时电机到货,一下子就是一百多台,哪里忙得过来,每天的领料单和进仓单只好放到晚上加班做。我都快累死了,财务还说我失职,要扣我工资。齐总,你跟她们说说,我才三千一个月,哪经得起扣,再扣饭也没得吃了。”
确实每次到工地,齐文浩都看见这个矮胖子奔前跑后地收货发货,说辛苦不为过。但胡存志认为不需要增加人手,完全不理会他的提议,齐文浩也就没办法。
“不是你的责任,是谁的责任?!”跟着来的乔工听不下去临时仓管的唠唠叨叨,喝住了他,“再多说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临时仓管被震住,扁着嘴带着他们从前到后看了圈。
前后都有保安。按说,也没有漏洞。然而事情就发生了。
齐文浩知道这不是一朝的事,眼下是从哪立马采购一条同样的高压电缆,越快越好。